第(2/3)页 “第一勇士么?”汉族青年无聊地打了呵欠,“那么打败第一勇士的我,不知该称为第几勇士?” “那是因为你像羚羊一样跳来跳去,我族比武根本无人会像你那样避而不战!”胡族少年憋红了脸,说话变得结巴起来,“而且……而且赛尔库是我族的雄狮,我族的雄狮才不稀罕与别族的羚羊相比。……对,就是这样!” “真是奇怪,雄狮居然连个羚羊都打不过。”汉族青年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后,吹响胡笳,不去理会胡族少年杀人般的眼神。 婉转笳乐渐起,风竟似小了一些,天空中飘下细小的雪花,追随着跎队,一路漫舞嬉戏。 汉族青年名唤乔知叶,是中原百工盟乔氏一族的少主。胡族少女麴银霞曾是西域高昌国的公主。两年前,本是大唐属国的高昌,因投靠西突厥与大唐为敌,而被大唐破国,一众亲贵皆被押解长安。幸免于难的麴银霞在乔知叶的帮助下,于数月前,以皇女的身份正式继任高昌族族长。为了一族的生计,她被乔知叶说动,带领族人前往长安贩卖货物。而那名胡族少年,是高昌族第一勇士赛尔库的弟弟布加特。 临近黄昏之时,纷纷扰扰的小雪止住。阳光破云而出,远远可见巍巍然一座巨城显露于万道金霞之下。 长安城终于到了! 高昌驼队经开远门,通过例行城检后,进入城中。麴银霞第一眼望去,便被宽达百米的主街震撼。 长安城依山势而建,占地极广,街道宽阔平正,布局整齐有序,所有街道两旁均挖设宽三米深两米有余的水沟,并植有槐、榆、柳、杨诸树作为行道树。此时虽是初冬,树木凋零,但仍可想见盛夏之时树木蔽日成荫,此城将是何等繁茂。 然而,即使冬天来临,也不能阻挡远来客商们的热情。开远门是丝绸之路的起点,常有从更西方的波斯或大食前来的胡商,高昌驼队夹杂其中并不显眼。高达十丈的城墙将朔风阻挡于外,城内热闹得令人目不暇接,往来的人流使气温似都升高了数度。布加特是第一趟出远门,明明惊叹得嘴巴都合不拢,却故作成熟地忍着不出一声。 乔知叶显然是常客,边驾车边向麴银霞殷勤介绍:“要说这长安城可是名副其实的古都,周文王曾迁都至此地附近,若是从那时算起,至今已有千余年的历史。秦、汉各朝都曾在此大兴过土木,汉朝更是以长安为京。不过现在的长安城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座城了。朝代更替,皇权变换,传至隋文帝杨坚之时,汉长安城历时已久,城中宫宇朽蠹严重。更糟糕的是,排水不畅,污水往往聚而不泄,以至于生活用水都受到污染,有股咸腥之味。有一天哪,杨坚夜里梦到洪水将长安城淹没,醒来后他决意另起一座新城。喏,现在这座就是那时建的新城。……你想去看旧城?那地方早已经无人住了,破烂得像座鬼城。……好好好,哪天得空带你去看看。再说这新城,那建的可很有说道,取法于天地,讲究的是天人合一。……何为叫天人合一?这说起来有点复杂,就以这长安城举例吧。它分成三个部分:宫城、皇城和外郭城。宫城、皇城自然是皇帝居住和办公的地方,面南背北,彰显帝王为尊。咱们现在走的呢,就是外郭城,环绕整齐,似百僚拱侍。看见没有,这些街道修建得横平竖直,将这外郭城像切豆腐似的方方正正地分成了108坊。要是从天上往下看,长安城就像一座棋盘。我来考考你,为何不是99坊也不是100坊,偏偏是108坊呢?……你真聪明!是按天上星宿来的。这就叫做法天象地,天与人合为一处,也算是天人合一的一种……” 说话间,驼队来至西市。 顾名思义,西市是长安城西边的集市,不过它与一般意义上的集市大不相同。还未出发之前,麴银霞就曾听他说起“不到长安不知城大,不进西市不知人多”,本以为大概跟高昌王都最热闹之时相差无几,如今亲眼见到,才知根本不能相比。长安城中的每个坊是由围墙围起来的整条街区,西市占地足有两个坊大,四周光市门就开了八道。西市内的街道虽不如主街般宽广,却也有四五十米。如此宽畅之地本来就算两排驼队交错而行也不应觉得拥挤,然而事实虽并非如此。除此之外,西市的人多并不仅指人数,还代表着不同国籍。在开远门外已可见到不少胡商,西市里的商人简直与这里商品一样种类齐全。不仅波斯、突厥、回纥、吐火罗、粟特等胡商汇聚一堂,还有来自东北半岛的高句丽、百济、新罗人,以及东方岛国的倭国人。而那边几个皮肤发黑、头发卷曲、慢条斯理的游荡者,据乔知叶介绍,是来自唐僧求取真经之地天竺。 看着宽畅的街道被形形色/色的商客挤满,麴银霞不禁感慨万千:长安城不愧是当今世界第一大城,难怪会令各国来朝。怪不得父皇当年一入长安,便决定归附于唐。想至此,她忽然叹了口气:当初高昌因“地势高敞、人广昌盛”得名,引以为傲的王都亦都护城便是以旧长安城为蓝图。虽然还未见识过旧长安城,现在看来,亦都护城与新长安城之间的差距实如土坡与高山般巨大。 “怎么,羡慕了?”乔知叶眼见心明地一笑,“你看到长安城现今的繁华,恐怕根本想像不到当年的冷清。十来年前,由于经常受到突厥的骚扰,长安西面的几座城门经常紧闭不开。兵荒马乱的,敢来做生意者可并无几人。血本无归还算是好的,若是一个不巧,连命都要赔光。最危险的一次当属圣上刚继位之时。趁着人心慌乱,东/突厥的颉利、突利二可汗结盟,率20万大军南下,占领了离长安不远的武功城,兵锋直指长安。当时城内兵力空虚,其势岌岌可危。 圣上临危不乱,施以离间计,空尽国库所藏珍宝,令突厥各部离心思归。然后他不惜以身犯险,只带数人前往渭水,隔河怒斥颉利、突利可汗背约来犯。并布疑兵,让二汗看到他身后唐/军旌旗摇动,军容整齐,令其以为唐/军强大,难以攻克。最终,他在渭水河畔、便桥之上,刀斩白马,与二可汗订下互不侵犯的盟约。 虽然渭水之盟令圣上声威高涨,但几乎被敌军兵犯国都,对于任何有为之君来说,都是奇耻大辱。此后,大唐秣马厉兵,誓要根除突厥这一大边患。说起大唐的转机,当从贞观三年年底算起。当时东/突厥违背盟约兵犯河西,肃州与甘州守将坚壁清野,利用城池阻住突厥骑兵,令其无功而返。贞观四年,在圣上授意之下,大唐开始大举反击,唐/军主力及可战之将几乎倾巢而出,终于平定了东/突厥这一大患。经此一战,虽然西突厥仍存,却已然势弱,大唐威望高涨,逐渐引来四海商客。” 一件往事被他讲得绘声绘色,如同说书,麴银霞听得心旌摇荡:好一位有勇有谋的天可汗!突厥横行西域无人能敌,那是令人闻之色变的极凶一族。然而这位大唐天子卧薪尝胆,不过数年就反败为胜。 望着川流如潮的商客,她慨然道:“贞观三年。如今是贞观十六年,算算也不过十三年。” “是呀,从冷清到繁华的十余年。”乔知叶心有同感地与她望着同一方向,“记得我少时初来长安,街上行人稀少,商客更是难得一见。边患除,国威振,商客自然云涌而来。商客虽属贱业,可若无商客往来贩运货物,长安城也不可能如此快速地繁荣起来。历代君王素来重农抑商,但当今圣上却是少有地支持商业,提供了许多便利条件。京师长安和陪都洛阳就不必说了,沿海的交州、广州、明州、福州,内陆的洪州、杨州、益州和西北的沙州、凉州,也都商贾云集之地。” 麴银霞点头沉思:看来想要国富这商客往来是必不可少。可惜赛尔库看不起商客,埋怨她身为一族之长,却要经商,一气之下离开了她。 沉吟了一会儿,她问道:“我听闻当今唐皇曾经说过‘自古皆贵中华,贱夷狄,朕独爱之如一。’不知他是否真能做到?” 乔知叶道:“别人暂且不提,只说当年突厥颉利可汗被擒至京。圣上见他住不惯房子,便让他去靠山的虢州当刺史,打猎散心。颉利可汗不愿前往,于是圣上改封他为右卫大将军,在长安城内赐下良田美宅。后来颉利可汗去世,圣上追赠归义王,又诏令他的国人来葬。圣上对他可谓厚待了。” 麴银霞叹道:“话虽如此,想那颉利可汗乃是一世枭雄,必不甘心老死它乡。” 第(2/3)页